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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逢对手(一)

【凯歌】

(一) 
          最近让郭晓然心烦的事情并不是妹妹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医生,而是这个医生居然是一个心理医生。晓然觉得妹妹绝对是有病,不是心理有病就是犯花痴病。

         从妹妹口中听到说这个王医生有多么的帅啊,声音磁性又好听啊,眼睛水汪汪啊,手又如何的修长漂亮啊,大长腿啊,笑容温暖啊。。。。。。总之,就是被迷到几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没错,因为她为了倒追这个心理医生,用了个“曲筱绡“这个假名,居然自称自己心理有病,签了一个疗程要那个医生帮她治疗。晓然是怕妹妹这个白富美被骗啊,市面上那么多骗子,也不知道这个是个真医生还是假医生,于是,晓然决定要去试试真假。

        郭晓然去了这个王医生位居三里屯的诊所,前台接待的秘书告知连续几天都排满看病的人,晓然实在没想到现在那么多人心理有毛病吗?见个心理医生还要预约?真的假的?将信将疑的晓然报了名预约,填了些相关资料就是关于家族是否有精神类疾病史,近期是否遭遇重大事情影响之类的问答,还有一份什么鬼测量表,晓然自然没认真看题目就随便乱填,毕竟谁有鬼病来着。然后就恨恨的回家等候排期了。

        周一去预约的,周五才约到,晓然认为要真的是急着看病的,早就烦到要死了。所以带着不满和疑惑的他在进到王医生的办公室时,被惊呆了,这个家伙,的确帅,难怪那么多人有病要来看。

         郭晓然进门的时候,王凯正看着病人“曲连杰”的资料和综合心理健康评估表,这个人既没家族精神病史,也没遭遇过重大变故,奇怪的是看他的综合心理评估,那个选项简直就是,要不是全乱选的话,就是这个人已达到精神错乱接近奔溃的地步。但是王凯抬头看到进门的这个叫“曲连杰”的帅哥,精神奕奕,大步前进的坚定步伐,起初探究的看着自己办公室的环境,到看到自己时又显露出探究的眼神,不太像精神错乱到奔溃的人。

         郭晓然觉得自己既然装病,就要装得像一点,一坐下就紧张的说,“我最近烦死了,是真的烦到想死。很想死那种。”王凯注意到郭晓然边说边加手势去强调自己这句话,并在最后一句“很想死的那种”还刻意的提高了音调要进行掩饰,从一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自己的,但是当自己眼神跟对方交汇的时候,晓然就马上转开视线,两个手也交互的搓了一下掌心,这些都是典型的说谎表现,让王凯想起了之前总是来诊所找自己的“曲筱绡”。

          王凯决定试一下这个郭晓然,于是装作毫不在意的说“哦,是吗?那请问你想过想怎么个死法吗?”

       郭晓然被王凯的问法吓呆了,死法?通常心理医生听到病人说想死,不是应该接着问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啊,你最近遇到些什么事影响到你的情绪啊。郭晓然都准备好故事了,偏偏这个王医生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怎么死法?”郭晓然又重复了一遍王凯的问话。想死的人会考虑这个问题吗?郭晓然这种天生热情的乐观派白羊座怎么会知道想死的人想怎么死法。

         重复自己的问话,而且对于一个想死的人,不是家人转介来诊所,而是自己求助而来,居然连怎么死都没有想过,这绝对不是真正想死的人好不好。而且王凯注意到他的眼神朝右边方向看去,典型的开始准备编谎言的微表情。郭晓然想了有几分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求助似的看着王凯问“你有什么好介绍。”

          还好王凯对自己的微表情管理得比较好,这时候忍着没有露出任何的笑意,“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帅哥,肯定是不想死得太难看的。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看的死法。”于是,王凯就非常坏坏的引导郭晓然,每种死法经过王凯的口中说出来仅仅是寥寥两三句话的事情,但语言幽默却又描绘得真实细致,以至于最后,郭晓然基本是被恶心死,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诊所门。

         郭晓然回到家,对这个帅哥医生是又是肃然起敬又是恨啊,现在真的非常怕死了,而且在家里看到那些番茄啊、豆腐啊、鸡肉啊、肉饼啊等等,全部都想到王医生说的那堆形容词,接下去一个星期都几乎吃不下、睡不好。

        没办法,一周后又预约了王医生。再见到王医生的时候,他全部老实交待,要王医生快点解救他的噩梦!因为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凯那么牛,肯定有办法解决他的心理阴影。

        后来两人成为了朋友,王凯才告诉晓然说自己早看出晓然有问题,才故意捉弄晓然一番的。听了王凯对自己那天表现的分析,郭晓然更是服了王凯。
  
         再后来晓然搞定了妹妹不再纠缠于王凯,妹妹在有了新男朋友后还老是笑说是自己哥哥看上了帅哥医生,才加以横手让自己没机会和王凯在一起的,并且一直觉得王凯拒绝自己的理由太牵强,什么叫喜欢有趣的人,我就不够有趣吗?有趣的定义难道对于心理医生来说要像神经病人一般才有趣?

        郭晓然不知道王凯说的有趣是怎么样的定义,但他认为,要做王凯的另一半,应该是要能跟王凯棋逢对手的人,要能跟王凯进行心灵交流的人,像自己妹妹这种不学无术的,即使能拍拖都无法走到最后。所以才帮王凯也是帮自己妹妹的。如果不是,以王凯的性格,他并不害怕遇到各种奇怪的病人,或者装作是病人的人,实际上对于心理医生来说不同的案例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挑战,对他们本身专业的研究也更有进益。
 
          说到难搞的人,对于同样是心理医生的袁弘来说,他最怕遇到的是像胡歌这种不是病人,却难搞过自己所有病人的人。

          胡歌和袁弘是同一个大学不同专业的同年级学生。汉语语言文学专业的胡歌有一次在钟文庭教授的实验心理学课上把钟教授几乎逼疯的事迹瞬间传遍学校,而当时在课堂上听课的还有心理学系的袁弘。其后两人又在学校图书馆因为同想借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而认识,后来老袁才知道同样大二的胡歌已是一名有名的网络写手,他用笔名“任逍遥”写了多部连载的仙侠类小说,自己舍友、同学中都有很多是他的书迷,而胡歌因为想转型写悬疑恐怖类小说,才去了解心理学的。再后来,胡歌和袁弘成为好朋友,因为胡歌想向袁弘讨教心理学的问题,并且在大三开始后用“月夜孤坟”的笔名写了许多精彩的悬疑恐怖类小说,本科毕业后,胡歌更是成为一名职业写手。

         最近,袁弘接到胡妈妈的来电,说是发现胡歌这几年开始写耽美小说,有点担心胡歌误入歧途,毕竟从大学到毕业后,虽然胡歌交了几位女朋友,但自从跟上一位女朋友分手后到目前已有三五年的空窗期,而且是从空窗期之后胡歌才开始写耽美小说,并越写越多,还越来越红。胡妈妈想要袁弘了解一下目前胡歌的内心想法。

        袁弘读研回国后和胡歌一同在外面租房住,对于胡歌,可谓是很了解,也非常不了解,因为胡歌即使表现出跟你很好的样子,但他永远都只是让你了解到他认为你可以了解的一面,而他不想让人了解的另一面则你永远也别想进入他那更深层次的精神世界。好在袁弘也是不理他人闲事那种,大家性情相近,就一起玩。

           因为胡妈妈的话,袁弘先是上网搜了一下胡歌的近期作品。其实从读研开始,袁弘就比较少关注胡歌的作品了,毕竟自己的专业书籍还有各种案例、图文都看不完,怎么会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情去看小说。老袁也是根据胡妈妈提供的信息才查到胡歌这几年用烟姿这个笔名写了不少耽美小说,而且的而且居然把不可描述的过程描述得那么详尽,难怪他妈妈担心他情感上有问题。

        袁弘在考虑应该如何开口!!对于跟胡歌聊天,千万不能像对待自己的病患那样,因为他既敏感,语言功底又强,而且还是个潜在的心理学高手,早在大学的时候,袁弘就领教过了。所以想了一轮,袁弘决定摒弃一切套路,直接跟胡歌进入主题式的聊天。

        袁弘选择的是两人一起煮饭的时候用闲聊的方式来谈。

        袁弘边洗菜边问“你最近的写作顺利吗?”袁弘觉得这个这个引子还是不错的,下句就可以直接进入主题,毕竟不能直接就问为什么你要写耽美小说啊。可是接下来,袁弘后悔了,没准他直接问会更好。

        胡歌停下了手中的刀工,“我写得顺不顺利,你看我是日更文还是周更文就知道啦。”然后胡歌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我不相信你在跟病患聊天前,不先对病患的基本情况进行了解的。不做调查不是你的习惯啊?!”

        “我没把你当做病患。”袁弘说的时候注意自己的所有微表情的管理,没有眨眼,没有舔唇,没有抿嘴,没有咽口水,甚至手上的洗菜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眼睛就直看着胡歌的双眼说,但是的但是,双腿不小心交换了一下重心的小动作还是给胡歌注意到了。袁弘看着胡歌朝自己的双腿扫了一眼就知道坏事了。以胡歌的水平,肯定知道人可以控制自己脸部的微表情管理,甚至控制自己手部的小动作,但是脚却是离大脑最远的肢体,因此往往脚部动作的反应是最容易泄露秘密的。
         
       其实从袁弘回答“没有把你当做病患”而不是接自己的问题解释说有没有做调查就已经被胡歌看出了问题。

       “70%的人说谎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对方的眼神,剩下的30%的人是会直视对方眼神来确定对方是否会上当受骗。显然心理医生都是后者”胡歌依旧淡淡的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微表情的变化,想要知道他的内心是否起了任何一点变化,还真是不容易的事情。

      “我们都只是关心你而已。”

      ”我们“这里就是还有别人,不是单单袁弘,胡歌暗暗想到,当然袁弘怎么可能突然想关心自己呢,肯定是我妈在搞事情。

       “我写仙侠类作品的时候,我妈就担心我把人生幻想得太过侠义美好,人生观会有问题,我写悬疑恐怖类小说的时候,我妈就担心我分不清这个世界该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而对世界观又有问题,到我现在写耽美了,她就担心我的情感观有问题。估计我只能写现实文学她才能觉得我是正常人类。”胡歌说的这类控诉仍然语调平平,显然想要刺激胡歌表现出一点可以钻空子的漏洞是很难的。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委婉不是你的性格。”胡歌笑着说,显然胡歌并不觉得自己写耽美文学有什么问题,而且也并不想跟袁弘拐弯抹角的聊天,他和老袁一直都是很直接的对话的。

        “我从来不觉得写什么类型的作品就是怎么样的人,毕竟不同的类型文学除了代表作者的思想观点外,也更多的是顺应现实读者的需求而存在的。所谓有求才有供。只是,你的不可描述的段落也太。。。。”袁弘停顿了一下,想搜刮出更合适的词来表述才不会引起胡歌的不适感,“太真实了。”

        胡歌微笑着说“写武侠小说的十之八九不会武功,写鬼神小说的多半不信有鬼才敢写,当然写作除了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外,能有一定的经验会让作品来的更真实可信,毕竟小说来源于生活,理论来自实践。”说到这里,胡歌放下手中的刀,走近了袁弘一些,坏笑着看着袁弘说“检验理论的唯一标准是实践,你要想知道我的理论是否来源于实践,检验一下就可以啦。”胡歌眨眨眼诱惑着老袁,相识那么多年,胡歌可以百分百确定,老袁不会也不敢答应。
 
        果然老袁在刻意控制管理自己别流露出惊讶或者不安的微表情后,转移话题“其实,我看之前你追的电视剧《琅琊榜》也挺有耽美的感觉的,写得好,也是能被大众喜欢和接受的。我看你的作品就缺一个机会展现。”

        转移话题,不回答不拒绝,呵呵呵,胡歌知道,要想要对方不继续问,不是他问你什么,你就照实答,因为无论你说什么,对方都容易会疑心你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所以答的越多,问的只会更多。因此只需让对方不再想问,不再敢问就行了。果然,袁弘没有接这个问题说下去了。

        袁弘觉得自己这次失败的原因是因为对方对自己太熟悉了,自己的每步思维都在他的料想之内,如果换一个心理医生,大胆一点的,也许答一句“要不我们试试?”,袁弘觉得没准胡歌就露馅不敢接话。不知道为什么,袁弘脑袋里突然想到了王凯。

         在大四的时候,袁弘有一次在北京大学参加全国高校行为心理学研讨活动的时候遇见过王凯。那时好几个教授还有同学见到他都亲切的叫他小王啊,袁弘觉得对方肯定是认错人了。在研讨会上看到发言的王凯时,其实并没有觉得有多像,多数人无法分辨相似的两人都是在不熟悉两人的情况下,对身高、身材、发型、外形、气质等有相似感,从而在认知上产生模糊错误的判断,而通常本人是不可能感受到像的。

         会议后见面的两人,还是王凯先主动去找袁弘聊天的,袁弘到现在还记得王凯见面的第一句话“从实验心理学的相似性原则来分析,外表相似的两个人会更容易相互吸引而成为好友而非敌手,我们俩是要验证一下它的正确性,还是反证一下它呢?”然后两人就一起笑了。

         后来两人在斯坦福大学读研时成为了好朋友,回国后也不时在全国的一些研讨会遇到。

         相熟后发现原来两人都是武汉人又同年同月生,在性格等各方面有很多相似点,但是在学术上两人又有很多不同,袁弘通常是带患者走出自己的世界,而王凯却能够深入到对方内心,甚至与病患成为朋友,并且经常有很多大胆又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法。

            袁弘觉得,要对付胡歌,虽然胡歌不是病患,但是,感觉只有王凯这种类型的心理医生才可以跟他棋逢对手,走到他的内心世界。

            虽然胡歌和王凯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两人却从来没机会碰面,毕竟王凯在北大读本科,斯坦福读研后回北京工作的,而胡歌从出生到读大学以及工作后都一直在上海没离开过。袁弘在考虑要怎么介绍他们认识。没想到机会就自己送上门了。

            好运要么不来,要么就接二连三的蜂拥而至,那天还被袁弘说胡歌只是差一个机会给广大观众认识,结果胡歌一碰就碰到三个机会。
 
             分别有一个制片看中他的仙侠类作品想拍成电视剧,一个制片看中了他的悬疑惊恐类作品想拍成电影,还有一个在旅游中认识的北京卫视的主持人最近想做一个节目,想邀请他做嘉宾主持,偏偏这几个项目都在北京,胡歌想,事业发展到现在,也是时候更上一层楼了,而且从小到大除了旅游以外没离开过上海生活,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经历,即便这次的几个项目不成功,多经历一些对今后的写作也有帮助,所以下了决心要去北京闯一番。

            而那边袁弘还在头疼怎么介绍两人认识,快下班的时候,秘书神神秘秘的说,“你还有一位没有预约的客户来找你。”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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